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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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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

兩個人在洞外淺聲淺語說著話,洞穴裏,路寧寧睜開了眼。

她用手肘頂了頂身旁方婷的腿,方婷驚醒,張嘴就要大聲說話,被路寧寧先一步捂住嘴。

“噓……”

方婷停止掙紮。

兩人往遠一些的地方躡手躡腳地挪動,蹲在一塊巖石後面。

路寧寧悄悄說:“許清月是假的吧,她都沒蛇。”

方婷睜大眼,“不是跑了嘛?!”

“自己的蛇怎麽可能跑啊?”路寧寧說,“她的蛇比我們的蛇聰明,我們的蛇都沒跑。”

稍頓一會,路寧寧甕聲甕氣地講:“要不我們分開走吧,怪嚇人的。說不定許清月在房子裏等我們呢,她一直都很膽小啊,怎麽可能一個人下來找我們,而且……幹糧全在樓上,這個人只拿了三天的幹糧。”

“許清月是聰明人,她清楚三天的幹糧不夠在這下面活的,她怎麽可能下來?”

路寧寧偏頭,疑惑地問方婷:“你不覺得這個許清月很奇怪嗎?體力比你好,我們跑了一整天,她不吃不喝,就很離譜啊。”

她搖搖頭,“許清月不是這樣的人,你比我清楚。”

方婷想要反駁,路寧寧打斷她:“她暈倒,傭人給她打鎮定劑嗎?你好好想想,打鎮定劑的事情是你猜測的,她沒說過!就算真的打了,她以前也打過鎮定劑,有像現在這樣厲害嗎?”

方婷傻了,睜著眼,呆滯狀。

好半響,她喃喃:“你們……”

“——太牛了!腦子咋這麽能轉!我受不了了。”

路寧寧說:“所以,我們和她們分開走吧,誰也不妨著誰。我和你是一同從房子裏下來的,蟒蛇沖過來時,我們也是一起跑的,我唯一能相信的只有你。”

“那她咋辦?”

方婷指著那個“方婷”。

“不搞死她,她冒充我上去咋辦?!”

“不行!”

方婷猛地站起來。

“我得搞死她才放心。”

路寧寧沒拉得住,她有些焦急,方婷和“方婷”幹起來,就好比,方婷和自己幹起來,簡直是兩敗俱傷的事情,誰贏誰是說不定的。

她匆匆追上去,去拽方婷,“你冷靜點啊!”

根本拽不動。

方婷大步沖“方婷”跨去。

那個孤零零的“方婷”被驚醒,大罵一句:“臥槽!假東西還會搞偷襲!”

緊接著,她也撲過來。

兩個方婷扭打成團。

來回打了幾圈,路寧寧都有些分不清哪個方婷是和她一路從房子裏下來的了——因為她們穿的衣服一模一樣!連運動鞋前方的褶痕都相似到一比一覆刻!

路寧寧傻在原地,楞楞望著。

女生們全部醒了。

童暖暖瞧著她們,鎮靜地拿起自己的東西,悄悄和所有人隔遠。

周潔婕看見她,問她:“你上哪去?”

童暖暖眸中幽光流動,她抱緊幹糧,說:“我、去找清月。”

周潔婕神情狐疑,她說:“你能肯定她是真的嗎?”

童暖暖頓住。

許久。

她說:“我們都可能不是真的。”

正說著,許清月和陳小年聽見動靜,沖進來。

看見又打在一處兩個方婷,許清月腦海直疼。

“停一下。”

許清月叫她們。

“我有辦法證明你們誰真誰假。”

兩個方驟然然分開,齊齊扭頭望她,“你快說!”

“還有你們。”

許清月掃過那些早已分開站立的女生們。

“大家都能證明。證明完之後,相信還是不相信,自己決定。”

所有人都靜下來。

路寧寧出聲:“你來證明,萬一你是假的,豈不是專門包庇你的假人?我們這些真的反被你說成假的了!”

好幾個女生都沒有想到這一層,她們默認的,就將許清月當成真的了。

如果,許清月也是假的呢……?

路寧寧又說:“許清月,你膽子小,沒有力量,怕個樓梯都喘氣,所以最開始下來找人的是我們,留你在上面等。現在你一個人跑下來,整天不吃不喝,誰敢相信你是真的?”

幾個女生們頓時驚悚。

那個突然出現的方婷問許清月:“你真不吃不喝啊?”

陳小年卻低低和許清月說話:“我們有共同點,我相信你。”

許清月點點頭。

等女生們嘀嘀咕咕討論完了。

她說:“每個人有一份地圖,都拿出來吧。沿路都在說照著地圖走出去,去海邊,去港口,卻沒有一個人拿出來看過。”

“你們是沒有,還是……丟了?”

她先一步替她們找好借口。

手電筒的白光之下,幾個人齊齊變色。

兩個方婷異口同聲:“還真給丟了!”

“小月兒,你要相信我啊!”

許清月抿嘴,沒有看兩個方婷落在她臉上的眼神。

陳小年想拿出來,手放在衣服裏面,突然頓住,她聽見路寧寧說:“許清月,你這招真是太厲害了!你說沈清問你要地圖,你根本沒有地圖,你現在叫我們把地圖拿出來,你是想趁機拿走我們的地圖吧!就算我們有,誰敢給你!”

大家盯著許清月,仿佛許清月是假的,來騙去她們的地圖。

許清月“噗嗤”笑一聲,她眉眼笑開了,像很開懷的樣子。

幾個人被她笑懵了,害怕地擠在一起,看著她。

許清月笑著叫:“路寧寧。”

她不急不緩地問她:“你真的有地圖嗎?你還記得你的地圖是從哪裏來的嗎?”

“地圖有幾份,誰有,你們知道嗎?”

許清月望著她們,低低地笑。

在幾個小時之前,兩個一模一樣的方婷給她的沖擊力太大了,讓她的思維轉變不開。

剛才,和陳小年談了一會,她忽然發現好幾個差點被她忽略過去的疑點。

——她遇見方婷幾人之前,她們似乎沒有地圖的概念,依靠周潔婕的指南針在前行。

哪怕方婷提出去海邊,也沒有拿出地圖來看一看路線,甚至在之後、一直到遇見紀媛生之前,只有陳小年無意間說出過“地圖”兩個字。

所有人,包括方婷在內,都不知道地圖。

在許清月向紀媛生問過有關的地圖的事,她們才慢慢的提起“地圖”。

她們,好像僅僅只是長得相同、對另一個“自己”的所有事情了如指掌並深入骨髓,唯獨不知道那些被她們九個人藏起來的秘密事情。

還有許清月獨有的、只有方婷才知道的秘密。

路寧寧被她問得怔住,幾個女生也楞神,包括那個突然出現的“方婷”。

“這個我知道,我知道誒!”

最初和大家呆在一起的方婷豁然舉手,滿臉興奮。

許清月對她招招手,方婷可謂著大步跨越帶跳地跑過來,腳邊的太攀蛇隨著她蜿蜒。

那個“方婷”猝然大喊:“太子爺!”

方婷猛地回頭,張開兩臂,像一頭老鷹一樣沖她撲去,“學著個詞就在亂叫,太子爺太子爺知道太子爺是誰嘛你就在叫!惡心的假人!去死吧你!”

“方婷”遽然跳開,卻被斜側方撲來的太攀蛇緊緊纏住腿,跳起的身形一滯,失重感驟襲,狠狠摔在地上。

方婷一把抓起她的卷發,趁她猝不及防時,狠狠將她腦袋慣在巖石上。

“嘭”的巨響,“方婷”的額頭流出大股鮮血,巖石也染紅了,血液順著石壁往下滑。

“冒充老子,老子讓你冒充!不要臉的死東西!”

方婷惡狠狠地罵。

“白白長了一具身體,卻不當人,好好的自己不當,學冒充人!你媽白瞎了把你生下來!”

地上的“方婷”憤怒地掙紮起來,被方婷一腳踹在心窩,整個人慣倒在地上,急促地喘著氣。

頭頂的血越冒越兇,像打開了水龍頭的水管,咕嚕咕嚕。

“小月兒……”

她視線恍惚地去看許清月,向許清月伸出手,好像在祈求許清月幫幫她。

許清月沈默地站在原地,沒有動。

“方婷”突兀地哈哈大笑起來,沖方婷笑,沖許清月笑,“你被騙了!小月兒,你被她騙了!”

“她才是假的——”

她的聲音戛然而止——太攀蛇咬在她的喉管上,久久不松口。

她怔怔地望著許清月,喉嚨裏發出類似於灌滿血泡的“咕嚕”聲,“嗬嗬”喘著氣。

太攀蛇松開口,她完全倒在地上,目光渙散地望著昏暗的洞頂,臉上掛著那沒有散盡的微笑。

瞳孔逐漸縮小,“嗬嗬”聲也虛弱下去。

慢慢的,胸口平靜,沒了氣。

睜著眼,望著黑暗。

死掉了。

到死,她都還是“方婷”。

洞穴裏一片寂靜,靜到落針可聞。

帶血味的陰風吹起來,冷得眾人汗毛直立。

下一秒,幾個女生飛奔出洞,紛頭逃竄,那些蛇,也跟著她們“沙沙”爬走。

整個洞穴,只剩下方婷和陳小年。

“她們跑啥?”

方婷疑惑地走過來。

“她們是假的。”

“你把她們嚇到了。”

陳小年和許清月同時出聲。

而後,兩人笑起來。

“先離開這裏。”

許清月裹緊身上的毯子,關上手電筒。

“血味很快會引來蛇群。”

洞穴再次陷入黑暗。

在地底待得時間久了,反而很快適應了黑暗。

三個人熟悉地往甬道裏穿梭。

“我還是沒搞懂怎麽回事?”

方婷一面走,一面懷疑。

“她們六個全是假的啊?媽啊——我和她們待了七天……嘶——”

她環住自己的手臂,使勁磨蹭泛起的雞皮疙瘩。

她瑟瑟發抖地問許清月:“她們都是假的,幹嘛顛倒黑白互說對方是假的,幾個假人不該互相包庇嘛?”

許清月笑著拍拍她的背,給她解釋:“她們六個人不知道對方是假的,假人也分不清誰真誰假。”

方婷“嘖”一聲:“牛掰了。那路寧寧她們又是怎麽回事啊?真的,這一路她們都跟我在一起,沒分開過。”

許清月問她:“她們一直走在你的視線裏嗎?”

“我最多就上個廁所啊——臥槽!換人速度這麽快?”

方婷摸摸自己的後背,“別不是我們背後有人一直盯著我們吧。”

她慫著肩,手摸到背上的太攀蛇。

她拍了太攀蛇一下,安心了,偏頭問陳小年:“你是真的假的啊?”

陳小年白了她一眼,“你怎麽不問問月月是真的假的?”

“你不懂。”

方婷臉色扭曲,一雙眉毛擰成山峰。

“她對我招手的感覺就像她在招她兒子一樣,一般人招不出這味道來。”

許清月:“……”

陳小年:“……”

“真的!”

以為她倆不信,方婷語氣堅定的強調。

許清月不想搭理她,掉頭問陳小年:“地圖還在嗎?”

“在的。”

陳小年輕輕說了兩個字——那是她守護的那份地圖的地址。

“誒!你是真的。”

方婷探出手去摸陳小年的額頭。

“別說,真的假的摸起來一樣的誒。”

陳小年拍開她的手,“你該摸你自己吧……”

方婷嘿嘿笑,“一樣一樣。”

她又問許清月:“你家太子爺呢?”

“還真有太子爺呀?”

陳小年吃驚,幹巴巴說:“我以為她說假的……”

“多半就是曾經偷聽我提過幾嘴,想以假亂真蒙騙小月兒。她估計都不知道太子爺是啥。”

方婷驕傲地拍拍胸部,“只有我知道。”

許清月抿嘴笑,這就是她的另一個試探。在兩個方婷都沒有地圖的情況下可以分辨方婷的辦法——她的小蛇,只有方婷知道。

“在睡覺。”

許清月就此掀開關於小蛇的話題。

陳小年很好奇,最終作罷,轉而問:“你怎麽知道我是真的呀?”

許清月拉起她的手,摸了摸她手心的一條疤——初次摸到的時候,她誤以為是厚繭,後來才想起,這是第二場游戲開始的第一天,陳小年被她們從一樓拖上來,登山繩擦破她的手心肌膚,落下的傷疤。

陳小年握住許清月的手指,低低說:“你們都說不能找傭人拿藥,那天傷了手,我也沒敢去,只等它自己好,疤掉了,印子怎麽也消不下去。”

她誰也沒說,甚至沒有人知道她的手被登山繩磨破了,但許清月憑借這個認出她來。

陳小年說不清心中是什麽滋味,很覆雜。她在許清月那裏,體會到了那種被人真正惦記在心中的珍重感,前所未有。

睡覺時,她偷偷叫醒許清月拉到洞外,她懷疑許清月是假的,想哄騙她拿出證據來,卻不想,許清月一直信任著她。

明明很膽小,甚至比自己還膽小,卻孤身一人下來找她們。

陳小年心中五味雜陳,喉嚨裏裝了很多話,卻被湧上的酸澀堵得說不出。

最終,只是更用力地握緊許清月的手。

“我們……”

陳小年深吸一口氣,壓下喉間的酸脹。

“——去找小森蚺。”

許清月正要點頭,頭頂飄下機械播報——

“433號,路寧寧,淘汰。”

三人停下來,俱是不可置信。

直到播報的聲音飄散,方婷才震驚出聲:“啥?!”

“路寧寧不是剛跑開嗎?死這麽快?”

許清月仔細想了一會,她搖頭:“不是剛才那個,是我們的路寧寧。”

“怎麽被淘汰的啊?”

方婷問。

許清月說:“不知道。”

“一個路寧寧上去了……”

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。

三人猛地回頭。

紀媛生腳步蹣跚地走過來,像受了傷。

她說:“——另一個路寧寧自然會被淘汰。”

毫不猶豫,許清月兩只手分別抓住方婷和陳小年,掉頭便跑!

紀媛生追了幾步,腳腕抽痛,她被迫停下來,背靠著甬道,疼得嘶嘶抽氣。

與此同時,一個人猛沖而來,額頭上的血飛濺,甬道裏頓時散開刺鼻的血腥味。

紀媛生臉上爬起恨意,卻毫無辦法,抖抖抽痛的腳,扶著墻壁一跑一跳地和沖來的沈清拉開距離。

沈清追在她後面,全然不管破開口的額頭處流出的血,任憑蛇舔舐。

她笑,盯著紀媛生緩慢又急切的背影,癡癡地笑:“紀媛生,你跑不掉的,你回來,回來。”

“我在下面等了你五年,五年,你再來了,怎麽跑得掉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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